叶曳烨夜

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中原中也想，不然太宰治不会以这个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还一边哭一边骂他。

“太宰，你冷静一……”

“中也根本不懂！这种情况完全没有办法冷静啊！狗狗都要抛弃主人了，还要主人冷静！”

“都说了我不是你的……”

“中也是我的！中也完全不明白我的心情，去想我的想法，明明只是一只蛞蝓吗，脑容量根本不大！果然中也是笨得要死没有脑子的帽子架吧！”

中原中也听着这人哭着也要骂自己都要气笑，但是一个难以想象的猜测也被埋在了心里，像一颗小小的种子。

不会吧，中也眼睛有些酸涩，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和太宰，这么多年……岂不都是很可笑？

“我明明没有不在乎中也，我知道我四年前一声不吭地炸了中也的车很过分，什么也不说就叛逃了对中也这个搭档来说也很过分……”

“是‘前搭档’。”

“中也！”太宰治又往中也脖子上咬了一口，边咬边舔，“我一直在中也面前说搭档、搭档，中也完全听不懂我的意思是吗？！还是故意装听不懂！”

中也没回话，太宰继续：“可是没办法啊，森先生逼着我走，织田作的死亡就是开场。”

“织田作死前，对我说‘去到救人的一方吧，反正善恶对你来说并没有区别不是吗？’，那是织田作一生中唯一一次选择涉足我的黑暗，还是为了给我指一条路，我根本无法去拒绝。”

“森先生也用实际行动告诉我‘港黑根本不是你的容身之处’了……无论再是什么理由，我都不能在中也身边了……如果我不妥协，下一个就是中也了……森先生舍不得中也这张手牌，但是他完全可以从其他地方入手，在黑手党，首领的命令是绝对的。”

“我不能再失去了……”

“织田作的死让我明白，得到的东西从得到手的时候就有失去的一天，为了延长生命所停下脚步的东西，一个也不存在。”

“可是我心里又很清楚，是存在的，不然15岁的时候就该停下活着的脚步了。”他其实有得到却没失去的东西的，就是15岁的青空，“那样的心情，和中也一起活下去的心情，自始至终都没有消失过。”

“因为只要中也在我面前，哪怕什么都不做，就会霸占我所有视线，甚至连我梦寐以求的死亡都要为之让步！就只想着捉弄中也了，一想到死了就不能再欺负中也，就算欺负了也看不到中也有意思的反应，就暂时抛却了最爱的死亡！所以说，小蛞蝓什么的最讨厌了！果然还是中也的错！”

冰凉带着微弱温度的泪砸到中也被咬噬出痕迹的脖颈，星星点点。

中也想，我一定是生病了，不然怎么感觉混蛋太宰的泪像滚水一样烫，直直烫进了心里，让他的心痛楚，让他的大脑几乎不能思考，让他的眼有泪意。

可中原中也也太了解太宰治了，他几乎能想得到当初那个青花鱼的绝望，世界上无所归处。

太宰对森先生……虽然他们都不说，但是中原中也知道，在太宰心里，森先生算是半个长辈。

被长辈利用朋友的死驱逐，太宰这个内心脆弱的家伙当初心里是多难过啊……难过到就连他只要一想混蛋太宰的处境都觉得异常痛苦。

“我逃走了，可是中也，唯有中也……我根本不想跟中也说‘再见’啊！一想到要和中也说‘再见’，就痛苦到连站到中也面前的勇气都没有了，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看着中也的车被炸气呼呼的样子。”

“我以为中也那么讨厌我，我叛逃了中也虽然有可能难过一下，但是应该高兴摆脱了烦人的我才对，可是中也根本不开心。我知道中也难受本来应该很开心的，可是根本开心不起来！”

“主人要离开小狗了，小狗难过，但是主人却没办法给予安慰，这样的主人实在太差劲了！中也讨厌也是理所应当。”

“四年后的复活夜，我看中也提到这件事的时候连呼吸都变得寂寞了，表情也很孤单的样子，我就好难受好难受。”

“我想逗中也，中也那个样子让我的心都痛了起来。中也还乖乖看了自己的鞋，一定是故意那么可爱的！但是笨蛋中也果然是笨蛋中也。中也根本听不懂我的意思。”

“我说的那句话，真正的意思明明是‘喜欢中也的一切，挑鞋子的品味除外’，中也笨死了！”

这个家伙……原来那个时候是这个意思吗？中原中也回抱住太宰，紧紧的，沉默地聆听着，脸埋进太宰的衬衫里……

“我被那个怪物打飞的时候虽然流了一点血但是看见中也为我着急的样子感觉伤口都不痛了。”

“中也战斗的时候永远都那么耀眼，我都忍不住去像组合的人炫耀，视线根本离不开中也。”

太宰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了，“我想送中也的，哪天中也累倒了之后，我给中也把脸擦干净了，还摆了舒服的姿势，衣服也叠的整整齐齐，还绣了刺绣。”

“中也……中也……”伏在自己身上的人像个大金毛一样，时不时地拱两下，带着热乎乎的吐息以及鼻音，“看到中也开污浊那个样子，我很骄傲也很心疼。每次想到这里我都在想芥川和敦君真的很不配合，完全不像我和你一样默契，他们磨合得未免也太慢了。”

“我暂时没办法送中也回据点，我现在是叛徒啊……还不到时机……芥川和敦一个在港黑一个在武侦，未来有合作是不可避免的……以后就可以慢慢地，光明正大地去看中也了，我不敢拿中也去冒险，我也想活着和中也在阳光下见面。”

“就像我们当初一样。”太宰治说到这里把眼睛闭上了，可是泪水不是闭上眼睛就能阻止的。

中也现在怎么想，是不是觉得这样的他太胆小，太懦弱，也太无用了……

这样浑身上下都是缺点的他，那么胆小无能懦弱总是逃避的他，怎么能配得上那么好的中也呢？那是他的恒星啊。

他就这样闭着眼睛，等着中也的审判。

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太宰几乎是以为感觉错了，猛然睁开眼，直到对方生涩地舔着他的唇缝，他才如梦方醒。

刹那间反客为主，太宰治张开唇，引诱着中也，却又在中也青涩探索的时候攻城略地，暧昧纠缠。

分开的时候，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太宰是哭的，中也是不会换气憋的。

“怎么样……”中原中也喘着，“唤醒白雪公主的方法……这次对了吗？”

太宰治已经无法思考了，下意识说：“方法对了，但是不够，得多吻……中也！你……”

太宰慌张的声音传过来，中也同时跌入一个怀抱，两个人一齐倒在了沙发上，太宰趴在了中也身上，笨拙地哄着：“中也……别哭……”

中原中也这才反应过来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顺着自己的脸颊流了下去。

啊，原来我……哭了吗？

太宰右手抚摸上中也的眼角，左手抱着中也的腰，顺着眼泪的痕迹舔吻着中也的脸颊。

“是我不好，中也……中也别哭了好吗……不要难过中也……”太宰治感觉喉咙里干涩的要死，往常哄小姐们的话竟然对着中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用最笨拙的方法安慰中也，自己的眼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流了下来。

在真心喜爱的人面前，怎么做都怕伤害，怎么说都不足。

两个人的眼泪纠缠汇合在一起，他们此刻，就像两只猫猫一样互相舔舐对方的伤口。

没有人知道，太宰治现在真的要心疼死了，他最爱的人，他喜欢了七年的人，因为他委屈得哭了，而他却不会安慰心里难过的狗狗。

“呜……”起初中原中也是小小的声音，再之后是不再压抑的哭声。

“太宰……”中原中也不知道说什么？该说什么？说他们彼此纠缠的七年？说太宰离开的四年？说他自己思考把自己陷入了死胡同？说自己一无所知地在过去和现在觉得太宰不喜欢自己？说自己一直无视迟钝忽略了那么好的太宰？

他想起15岁的青空下，初见的少年脱口而出的那句：“我最喜欢这样的你！”

被自己说恶心后的沉默和逃避。

想起16岁时，太宰随口说的“宝石线”，却不想要自己的感谢。

现在想想，一条打理好的宝石线是多好的功绩，他全给了他，却不邀功，用得仿佛今天天气怎么样的语气，从不说自己的付出。他不想要自己觉得亏欠，也没有因此拿捏他，本来是个好机会的不是吗？

这家伙总是把自己的真心掩盖在层层的玩笑之下，“窥探中也的身体内部”

“想要了解中也的内心”是太宰的真心话啊……

世界末日前的2分钟抉择……

龙头战争时从背后拂去面颊上的眼泪的那双手……

一次次作战后被捡回来的帽子、外套……

有声无声，全都是这家伙对自己盛大的告白啊！

哪怕到了叛逃的22岁，也坚持不懈地逗他，在他不开心的时候变戏法，涩泽龙彦时背上挨了一刀也不说，还在那里故作轻松抱怨，“小矮人唤醒白雪公主的方式有些粗暴”……

太宰那个胆小鬼，一次次在感情上被迟钝的自己拒绝，却一次次爬起来，然后再被自己拒绝……

不该说他是胆小鬼了，明明很有勇气，比这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有勇气，只不过是针对他中原中也一个人的勇者。

他不能因为太宰不说，就理所应当的忽视。

可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一遍遍叫着，“太宰……”

“我在这，中也。”

“太宰……”

“我在，中也。”

蜻蜓点水的触感不断地从脸上传来，带着彼此的湿润，任谁都能觉察出温柔和珍视。

在感情面前，最聪明的人也会苦手，哪怕重逢后知道中也开窍了，明确了中也喜欢他的心情，却也不敢过于放肆，只能一次次去试探中也的底线，再一次次拉低中也的底线。

就像之前少年时代那样。

少年时代太宰的温柔不多，阴沉黑暗恶劣，但是他是懂得正常的温柔和爱的，并且把这全部的温柔还有所有的爱几乎全给了中也一个人。

最讨厌是真的，最喜欢也是真的。

那是他的狗狗，那是他的中也。

是黑暗记忆里的橘色。

是他活下去的光辉。

“太宰……”

“我在，中也。”太宰顿了顿，补充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不会再丢下中也一个人了。”

“我也这么想的，”不会再丢下你这个混蛋了，不会再视而不见你的感情了，也不会再压抑自己的心情了……

中原中也被泪水氤氲模糊的双眼比之过去更透亮清澈，他直视着鸢色的双眸，学着15岁太宰的语气，“看起来我们意见一致诶，我最喜欢这样的你。”

15岁的告白被回应了，太宰治眼角发红，眉眼弯弯，“我也是，最喜欢这样的中也了。”

两只哭了彼此一身泪水、像是淋了雨的小猫，终于在这一刻破涕为笑，亲昵地蹭着彼此。

属于他们的、更加美好的未来，在今夜绽放。

红山椿没有凋落只有断头，但是属于太宰治的那一朵开在他的心上，以他的心脏为养料，只要他的心脏还跳动一天，他就能以足够的爱意浇灌他，让他永远昂扬在枝头，永远骄傲，永不凋谢。

以死亡起誓，他会好好活着，照顾他的红山椿的。

直至他迎来无可避免的死亡，直至他生命的花期终末。

此心不改，此志不渝。

太宰治在月光下，吻上他的红山茶。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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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我果然是甜饼选手！写的时候全程姨母笑！

太中糖点太多了，还有好多糖点没写到，比如说地牢重逢的专门等待，16岁背着中也到旧世界，复活夜漫画里的各种糖点，15岁的提点照顾，16岁太中的贴贴抱抱，涩泽龙彦那次中也的“傻子太宰就在里面”，以及背后被捅的一刀还涂了毒（15岁的时候羊背后捅中也涂了老鼠药），背着中也绕一圈还给屠龙后的中也捡帽子，陀思打出“中也”让太宰气到骂人……等等等等……细扣根本扣不完（救命我的CP好真）

估计还有几个小番外，就不定时掉落了，是关于冷静下来的两人的谈心还有武侦港黑知道俩人在一起的反应

以及后来的日常